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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燈節再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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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等朱寶莘告訴男子不必再還後, 男人到孫行面前,二人面面相覷,孫行道:“這, 這可能是欲擒故縱,對, 定是欲擒故縱,公子您不必擔心, 之後再尋機會就是了。”

青年道:“我不擔心。”

孫行:“……”

他也很想像公子一樣淡定, 但——

此番若是失敗,不就是他指導有誤,那是絕對不行的,孫行便道:“公子莫急, 咱們瞧那女子到底是何意,屆時再做打算。”

公子只道:“我不急。”

一年一度, 江南有一燈節, 此次,朱寶莘將好碰上。

燈節前夕,街坊鋪肆便開始準備,家家戶戶都掛了燈籠。

街道中間也有懸掛起來的串串燈籠。

尤其是河邊兩岸,一排排燈籠直接穿河而過。

除了燈籠,還有人放天燈。

天燈的放升有特定的位置,以防出現明火危險,所以沿著街道, 前方幾十丈處才能見到逐漸上升的天燈。

天燈的色彩映入街上某人黑亮的瞳孔,從遠處, 由大漸小, 朱寶莘收回看向街前放飛天燈的視線, 耳邊聽得街面冗雜繁鬧的聲音,有吆喝的、演藝的、喝彩的、擦身而過隨意的交談的,這些聲音如道道音符流入朱寶莘的耳廓。

她面上不由自主的笑,前方不遠處似是一個‘走高’藝人穿著身稍顯繁覆的華麗衣裝,在架起來的燈籠間走‘鋼絲’。

這人身子極為靈活而且平穩,在街面上的串串燈籠上,手持著一把深青色的繪花紙傘,在燈籠與繩索間跳躍旋轉,不時還做出更多高難度的動作。

偶兒飛身跨過好幾條燈籠串,引來下方一陣喝彩。

朱寶莘也瞧得移不開眼。

她站在臨河一側。

仰頭看著上方,不時跟著人群鼓下掌。

到跟前來的人越來越多,李前與劉三今夜一直都現身緊跟在朱寶莘身邊,但此時人流太多,寶莘又時常往人群裏鉆,二人與她隔著好些距離,一時進不前去。

只能緊緊盯著人,不讓人離開他們的視線。

街中是熱鬧的光景,與之相對的兩側屋脊上,卻是一片安靜。

鱗次櫛比的屋檐陰影灑在相鄰的屋面上。

與表演者微斜一點角度的地方,無人察覺,陰影下的屋脊上,突然多出了兩個人影。

人影都戴了面具,其中一個是‘夔紋’,另一個則只是普通,幾乎沒什麽紋飾的面具。

夔紋面具男子站在屋脊上,靠前,因他突然停下,身後人也狐疑的停下了腳步。

夔紋男子似乎在看向前方,下方人群的方向。

李原也往下看去,只能見上空一個表演的人,下方一眾擁擠瞧熱鬧的人。

他不知殿下為何會突然停下,便低聲道:“殿下,您……這是?”

劉肆靈視線註意著下方,他瞧著的是下方擁擠人群中,一個盯著上空滿目盈彩的女子。

女子不時跟著人群拍拍手,面上是極亮的笑容。

兩個酒窩顯得越發深刻。

看了會兒,劉肆靈對人道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李原道:“殿下這是?”

瞧眼身後,李原更壓低了聲音微提醒道:“殿下,今夜成功擊殺了那位彌月閣右護法,彌月閣門下必會趁時追擊,他們的追蹤術十分厲害,您……”

李原想說,此時恐不宜逗留,但劉肆靈還是道:“無礙,你先回去吧。”

側頭看眼李原受了傷的手臂,劉肆靈接道:“你受了傷不宜耽擱,回吧。”

李原默然幾息,掃眼下方,人群紛雜,他實在瞧不出有什麽能值得殿下突然逗留的,狐疑間還是只能朝人拱手道:“是,那李原先告退。”

“嗯。”

李原握了把自己此時已不再洇血的手,不再遲疑,他悄無聲息往前掠去。

劉肆靈又回頭,看向下方。

他的身影隱在身側高大建築的陰影裏。

朱寶莘瞧表演正瞧得起勁,如身旁所有人一般,完全沒註意到人群外圍,突然有兩人呵聲暴起,抽出涼晃晃的刀便朝著半空中持傘的人刺去。

待眾人反應過來時,兩位中年男子的刀已抵上了持傘男子的傘柄。

持傘男將二人抵開,手捏著傘柄成蘭花指狀,他畫了妝彩的面上隱有不悅,而另兩人則是一邊辱罵著一邊痛下殺手朝人攻去。

也不顧街面中幾乎快擠成一團面粉的人群。

聽對話,兩人似是與持傘人有仇,而三人瞧樣子應皆是不大遵守官府規矩來的江湖中人。

大概也只有江湖人才會這般不管不顧的瘋狂行事。

人群驚駭,竭力往遠離打鬥的方向逃。

但人實在是太多了,突然這般,只會越逃越亂。

此時街中串起來的燈籠已被砍斷了好幾條,顫巍巍向著下方的人群掃來。

人群一片驚惶嘩然。

這些幾乎比頭大的燈籠這麽朝人掃下來,被砸中了可還是了不得的。

人群慌忙後撤,朱寶莘也被人流裹挾著,踉蹌往後退。

她手裏還拿著根方才吆喝到她面前,她隨手買的一串冰糖葫蘆。

拿著糖葫蘆往後退,朱寶莘一連退了好幾步,下意識有種不好的預感,驚惶往側後方看去,就見還有幾步,她便要抵上後方僅到臀間的石欄。

朱寶莘心頭有點慌,她覺得再這麽退下去,那些人擠上來,定會將她擠進河裏。

她不由驚呼:“救命——別過來啊!”

“不要擠,別過來,救命!”

李前與劉三方才便被人擠到一處,此時突然混亂,他們身邊也更加混亂,等瞧見朱寶莘的境況,李前一只手正被一個即將跌倒的人死死抱住,而劉三也剛巧在竭力掙脫方才撲倒在他身上的人。

而此時在人群斜上方陰影裏站著的人,瞧著下方混亂情景,視線落在少女踉蹌的身形上,在人即將要被逼落到河中時,他腳在脊上微移,身形很快便一瞬朝下俯去。

人群中,李前與劉三見情況緊急,正要不管不顧將身邊人震開時,卻突見半空中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黑影,人影速度極快,幾乎是眨眼就到了他們小姐面前,那人在朱寶莘即將抵上欄桿時,飛掠到她身邊,隨手一揮便將不受控往前擠來的人掃倒在地,抱著朱寶莘,腳尖點在石欄上,一個旋身,便來到了混亂的人群之外,隔了好一段距離。

朱寶莘整個人都已快傻了。

她手裏還攥著那串冰糖葫蘆,兩手縮在人胸前,身子則微側的緊靠在人胸膛上。

寶莘心頭‘砰砰’、‘咚咚’的直跳。

她胸口劇烈起伏,驚訝又怔楞的看著身前與她近在咫尺的人。

好久才找回聲音,朱寶莘瞧著面前人的面具道:“你——”

“是你——!”

“你怎麽會——”

朱寶莘想問他為何會在此處,又為何會又救了她。

他瞧了她幾眼,倒是很快就放了手。

然後緩緩後退一步,與她拉開一定的距離。

他似乎不準備答她。

朱寶莘有這種感覺。

她現下心頭還‘咚咚’跳著。

朱寶莘拿著冰糖葫蘆,一時也不知該怎麽開口。

她往前一步。

那人不著痕跡後退一步。

在寶莘正準備開口時,那人卻突然微側了頭,即使戴著面具,寶莘似乎也瞧明白他是在註意著什麽,她止住了話頭,須臾見人又轉頭向她,以為能開口時,沒料人卻就這麽看了她一眼,突然便飛身往上,不給寶莘丁點開口的機會,很快就消失在她面前。

寶莘楞神一瞬,只來得及“唉”了兩聲,然後就瞧著人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。

朱寶莘手裏的糖葫蘆掉下了地,她反應過來,有點無不郁悶的跺了下腳。

這人,怎麽回事啊??

他到底是誰,方才救了她,為何突然又離開了,而且,連話都不跟她說一句,也不給她說句話的機會!

朱寶莘瞧著人影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,才無奈的後知後覺準備將地上的糖葫蘆拾起。

正低頭時,寶莘無端似乎突然感到一絲陰冷,餘光瞧見街邊不遠處,似乎有某種類似於人影的陰影一閃而過,沿著方才那人離開的方向而去。

朱寶莘身體頓了一下,然後才自然蹲下,那人方才……不會是正在被什麽人追著吧?

那他方才是碰巧遇見,又順手救了她一把?

這是不是,巧了點啊。

若是這般,那這人,似乎還挺熱心的……

只是表現有點過於冷了些。

朱寶莘不由想,這人不會是什麽樂於助人的游俠吧?

或是什麽組織的人物?

等李前劉三來到寶莘面前時,她還在出神。

李前與劉三也不由看向方才那人離去的方向,想到方才人出手的迅疾,李前道:“姑娘,方才那人,身手極高。”

“小人瞧著,似乎有點眼熟……”

李前方才被人群擋著,只能瞧見身形,沒瞧得太清楚一些細節。

而且那人的速度也極快。

朱寶莘道:“是該眼熟。”

李前楞了一下,道:“小姐您說什麽?”

朱寶莘下意識道:“沒什麽……”

“我沒說什麽。”

李前又問道:“那方才那人,小姐可認識他?”

朱寶莘一聽這就郁悶了,她道:“不認識,我可不認識。”

李前總覺著小姐好像有點什麽不太滿的情緒,他便閉嘴不再多問。

朱寶莘回了在江南的院子。

在李嬤嬤的服侍下穿了中衣滾在床上後,寶莘腦子裏不時會晃過一個人影。

一個連幾句話都沒對她說,她什麽都不知的人影。

朱寶莘雙手托腮臥在床上,這人到底是誰呀?

兩次救她真的只是碰巧嗎?

這次雖說沒那人相救,李前二人也遲早會趕來,屆時朱寶莘應只是掉進河裏,會濕了衣裳,再受到一些驚嚇而已,但怎麽說那人還是又搭手助了她。

回想那人身手,朱寶莘不由想到千鈞一發之際,那人朝她趕來,手攬在她腰際時的情景,朱寶莘似乎還能感覺到當時腰間那微熱的感覺,現在想起,她只覺得,那人手可真有勁,圈著她的手臂肌肉又緊又硬,而且當時她在人懷裏,他的胸膛也好硬,朱寶莘身上似乎還殘留著自己身子靠在人懷裏時那種感覺,她突然有點心快。

寶莘在床上滾了一圈,她心頭不由漸漸起了個稍顯‘離譜’又大膽的想法——

那人——那人會不會——是在偷摸喜歡她呀?!

會不會是在何時何處見了她,然後,便暗戀她呀!

寶莘咬了咬嘴唇,心頭有點害臊又奇怪的感覺。

她又咬了咬唇,楞神一會兒,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,心頭吐槽自個兒道:“想什麽呢,有這麽離譜的事兒?有這麽自戀往自己臉上貼金胡思亂想的呢?”

朱寶莘唾罵了自己一會兒。

那人定是游俠之類的人,兩次都碰巧了吧。

何況她也不知那人姓甚名誰,是何身份,長啥樣的。

將自己裹進被子裏,扔掉那些思緒,朱寶莘閉眼睡覺。

李嬤嬤在門邊守著,因屋內動靜,她不時往裏看一眼,覺得自家小姐今晚好像有些過於活躍了,也不知是不是今夜的燈節太熱鬧太好玩了。

望眼空中孤零零圓月,李嬤嬤有點想念遠在京都的春桃了。

因之前春桃受了重傷,傷好後,卻似乎總有不得勁的地方,小姐便吩咐春桃在府裏再好好養養,此次便只她一個老骨頭跟著小姐出來,而小姐出去玩時,為了方便,大部分時間只帶了那兩個侍衛,常常也就不需她伴著了,李嬤嬤雖也落了個自在,但夜深人靜時不免還是有點寂寞。

見屋內人睡下了,李嬤嬤才幽幽嘆了口氣。

江南,遠在城內另一頭的一處院落裏。

樹影婆娑,一院安靜。

正屋屋中,劉肆靈剛回到屋內,隔著一卷隔簾,裏間是早已為他備好的浴桶。

劉肆靈走到木質衣架邊,他擡手準備將束腕解下,手腕轉動了兩下,卻突然止了動作。

瞧著自己的手,劉肆靈手上似乎還殘留著某種溫度。

腦中晃過一個人影。

一個身著夏青色衣裙,身子輕盈的人影。

劉肆靈眼瞼動了一下,他解開了束腕。

接著,又解腰間玉勾。

手扶上玉勾,劉肆靈手頓了一下,察覺到自己動作,他嘴角突然勾出抹似笑非笑,又似帶著點不明意味的弧度,擡手解開了腰帶。

將衣服掛在架上,劉肆靈只著中衣往裏走去。

仰靠在熱氣蒸騰的浴桶內,劉肆靈中衣敞開,胸膛微露,單手搭額,他突然,極輕的笑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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